第一块浮冰顺流而下
（外二首）
■半木（公司总部机关）
第一块浮冰顺流而下
在漫长的夜里 我隐约听见
远方一条大河上
厚厚的冰面在破碎 在破碎
细密的裂纹在夜里势如破竹
我听见了无数细小而清晰的断裂
我浑身的骨头疼痛
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的
仿佛远方大河一年一度的凌汛
来自我的体内
身体里有一匹极小极小的马
在我的血管 我的肌肉纤维里
来回冲突
我的神经末梢
像被狂风拔起的枝条和根系
风终于停下来
我的疼痛停下来
我听见了一条宽阔幽深的大河上
无数洁白的浮冰
一言不发 绵延而下
盛大整齐的行列悄然向东
这世界 值得我来过
河道从不挽留怀抱中的水
来了就拥着你
走了就拍拍手
空着的双手
从不会两手空空
我展开手掌
看满手的阡陌纵横
仿佛生命的河道早已安排其中
命运的水从血脉里涌出
沿着注定的方向流淌 交汇
我爱这咫尺山川
如同春风舒展了容颜
张开手吧 放下的一切
不过轻絮和羽毛 被风吹走
这轻如鸿毛的世界
值得我来过
刚刚飞过的那群小鸟 是你们
小时候 常常在夜深时
揭开后窗花布帘子的一角
屏住呼吸
看向后山的森林
那幽深的林子里
一定住着数不清的精灵
她们打着萤火虫做的灯笼
彼此登门拜访
手上都拎着好吃的点心
漂亮的小精灵总会聚在一起跳舞
牵牛花朵做的裙子
转着转着 就带她飞上了树梢
精灵妈妈飞快跳起来
一把抓住她水晶石做的鞋子
笑眯眯地把她抱在怀里
我想 白天她们也在一起捉迷藏吧
只是我一跑进林子
她们就一起变身 定住
不让我认出她们
但我知道 树下的一串蘑菇 是你们
新开的那片野花儿 是你们
天上 刚刚飞过的那群小鸟
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