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
■张庆玲(东风商用车)
在读了《微尘》《活着就是冲天一喊》《炸裂志》后,我被矿山爆破工陈年喜深深震撼了。
陈年喜在黑暗、潮湿、冰冷的矿道中,手中掘进的机器震耳欲聋,飞散的矿石铺天盖地、撞击飞舞,他凝视着粗粝斑驳、形态各异的岩石,思绪飘向了远方,灵感乍现时,他把这些文字写在了纸箱上、硬板床上、工装上……没有足够的读物,他就来到工棚里,用水泼四周的墙壁,墙壁上糊着的各色报纸被他一张张揭下来,读了一遍又一遍,他说他不知道什么是散文,也不清楚什么是小说,他只是有话要说。16年的矿山爆破生涯给他留下的或深或浅记忆,在他头脑中生根发芽生长,不写出来,他的灵魂不得安宁。他用文字记录了生与死、爱与恨、情与愁、悲与喜,书写了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情、爱情、友情,读来让人感动。
他的文字凝练而节制,“我的朋友周大明”把人写活了,仿佛周大明和他的妻子就在我们眼前,和我们一起劳作,一起说话,一起吃肉夹馍,一起喝胡辣汤。他们身上淡淡的苦杏仁味纠结缠绕,形成了对死亡的昭示。他不动声色地动用了散文体小说的形式将自己悄悄地隐入到故事之中,向我们慢慢讲述了一个又一个发生在他身边真实而又让人叹息的人和事。
写野猪,写出了种地人与野猪的种种较量,有黑色的幽默,也有辛酸的过往,还有在特定环境中人的无奈与抗争,一个个平凡而又真实的身影跃然纸上,仿佛就是我们的邻居和朋友。
写小城中的文人,他们各有各的职业,有的是铁匠、有的是建筑工人、有的是筛沙客,他们把读书、写作作为自己灵魂的旅行、理想的放飞、生活的解压,他们对于文学的热爱深入骨髓,为了文学可以付出自己的全部。
写他自己十年爆破史,他说自己的爆破史约等于“炸药工业十年革命史”,他旁征博引,不动声色地将人文地理、诗词歌赋糅进自己的文字中,读来让人拍案叫绝、欲罢不能。
写表弟余海,没有波澜壮阔,却让人掩卷沉思,他对芸芸众生的生活形态进行了平实朴素的描述,我们每个普通的个体究竟为了什么而活着,虽然活得如此艰难,但活着的每个人都对眼中的世界有着无比的眷恋。
写自己的母亲,写母亲十几年如一日在家与妹妹坟地之间来回兜转,最近的路程却走出了最远的距离,母亲的眼睛因长时间哭泣也几近失明,从未走出老家峡的母亲是他最好的人生引路人。
他写人,也写事,写别人也写自己,他通过文字,完成了自我的救赎,他不断发出灵魂的拷问,然后用文字一一回答,文学不死,让所有人在命运里相遇。
2021年陈年喜被确诊为矽肺病,寿命的长短已不由他控制,但他依然选择继续用文字来书写、来追寻。他深厚的文化底蕴,得益于长期的阅读积累以及生活经历的提炼。
作家梁鸿鹰说,微尘也有分量,携带着人生的温度与苦痛,将挣扎化为希望,将光亮洒向人们心头;微尘也有价值,将倾诉化为力量,将过往辟为未来。
时间和命运长途中的同路人,彼此温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