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恩难报
■傅祥友(东风股份)
母亲给了我三次命。
生我,母亲给我第一次生命;养我,母亲又两度给了我生命。
小时,因体弱多病,我的一呼一吸常左右着母亲的心情,稍有风吹草动,便弄得她提心吊胆。四岁那年,我两度病,两度危及性命,是母亲用她的执着母爱和艰辛,两度从病魔手中抢过我,给了我新生。
一回深冬子夜,因急性重感冒,我的呼吸道肿胀,出气粗,进气细,脸上憋得紫青,性命危在旦夕。赤脚医生一见这阵势,腿肚子哆嗦,说这孩子怕是没指望了。母亲一听,差点晕倒过去。然而,泪流满面的母亲没有绝望,十里八村没有卫生院,母亲就抱着我一口气跑到十几里远的兴隆镇上。也许是母爱的温暖,也许是母亲跑动的颠簸,我的呼吸不仅没有停止,反而通畅许多。到镇上医院,大夫给我打了一针青霉素,对满头大汗的母亲说,没事了,你就放心休息会儿。见我呼吸均匀,又平稳入睡,母亲才深深地吐口气。怀抱着我,母亲披星戴月赶回家里,此时天色已明。
再一回,是我腰部生毒疮,乡下人称作“腰瘘”,毒性、传染性极大,毒水流到哪里,哪里皮肤便溃烂。据说患上这种疮,保住性命的很少。事实上的病情也确令人害怕,我腰部的疮洞愈来愈大,连县医院医生也束手无策。母亲抱着我四处求医,苍天不负苦心人,最终找到我的救命恩人,两张膏药,药到病除。
这些往事,都是父亲说给我听的,母亲一字未提过。
当母亲把我们六个儿女拉扯成人,头发便被艰辛岁月染白。母亲该歇息下来吧,然而,随着我们相继成家,母亲又开始忙乎孙辈的事。那年二月间,我的孩子需要人照顾。母亲宽慰我说:“孩子没人照看,咋安心上班呢!别愁,还是妈去。”我一听,心里石头咚地落地,眼泪也差点涌出来,知儿莫若母啊。田间的农事只好由体力、视力已不济的父亲操持。母亲随我走的那天,家里喂养的几只羊羔不得不卖掉。路上,母亲又晕车,连续呕吐。见母亲坐牢狱般难受却又努力表现出无所谓的神情,我在内心深深地忏悔。
母亲是救星,她一来,我们就解放了。母亲除了照管孙子外,连家务也揽上了,不许我们插手,说上班才累呀,妈不就看看孩子,清闲得很。于是,我们的衣服也由母亲来洗。中午时间紧张,母亲趁孙子睡觉的空隙便把饭菜做好,下班回家,我们只管吃就是了,而且还可以小憩一阵儿。
母亲患有伤湿病,天气稍稍变化疼痛就加剧,特别是每天看护小老虎一样满屋跑的孙子,身上疼得更是吃不消。无论刮风下雨,每天,母亲坚持要抱着孙子两次下楼走动,一出去就是一两个小时。母亲说:“孩子在家呆久了,见识少,也得经常出去看看。”
那时,母亲已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上六楼时总是喘着气,背上的孙子就愈加沉重了,母亲便一手托着背上的孙子,一手攥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地上。捱到晚上,身上钻心的疼使得母亲整夜难眠。
母亲最终还是被病魔夺“走”。我不在跟前,没有尽到最后孝心,至今心头悔恨不已。唉!我常为这些忐忑不安,觉得欠母亲的太多;母亲的恩太深太重,无以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