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之春
■傅祥友(东风股份)
故乡,是幽幽地走进记忆深处永不回首的家乡。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每每吟诵,别样乡愁涌上心头。
不可逆转的是故乡的印迹,多次在梦中忆起,呈现出些许散乱的家乡“底片”。
是啊,一旦开启尘封的往昔,故乡故事犹如燃烬层下埋藏的炭火,被回忆轻柔地拨开,于是乎,随着感慨升温,情感再度燎原。这些点燃的火红话语,似一声声滚烫的呼唤,在呼唤声中醉了游子,就会于微醺中梦游一般回归故乡……
吾之故乡,古属楚地,位于江汉平原北部,蜗居于桐柏余脉,界于平原与丘陵交汇带。
是处,山青葱,水清亮;平缓地带,如展开的巨擘,阡陌纵横。此时的故乡,实乃鱼米之乡。
一山。一水。一画屏。
春天的故乡,就是一首山水唐诗,一阕花间宋词。
展望眼。河坝,堰塘,沟渠,这村落的媚眼,盈盈着,清澈可鉴。堤岸的垂柳最懂春,也最惹春,身姿摇曳,长发飘拂,万般风情,出落为村庄里的俏佳人。
一阵儿春风,孕怀着一丝丝春雨。一番窃窃私语后,梨花带露,桃花沾羞,杏花含笑。这些春的使者游戏于蓬勃的草木间,整个村落便成了村姑,那个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罩衣的质朴村姑。
瞧吧,青春的故乡,身段丰腴着,色泽清亮着。
走进村里,花香袭人,鸟语盈耳,人影瞳瞳,鸡鸣犬吠,牛哞羊咩,一派人烟味道;更有着邻家小妹,自然的娇模样儿,蹴罢秋千,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居村人家的那个童娃儿,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吱——”地推开木门,立在院前塘沿,往南边儿张望——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故乡的田园村野,竟是一幅乌托邦式的意境。
春忆故乡,最忆村前那条河。
小河,名曰浕水河,源起桐柏余脉,吐故纳新,九曲回环,流归襄江(汉水)。
我们陆续走出村庄后,在许多回梦里,唤她“乡河”。
春天的乡河,是我们的游乐场,童年的摇篮。亮闪闪的河水,流到有落差的地段,就会哗哗地唱起了歌儿;游弋着大小的鱼,集会似的聚散着;河套油绿的水草,两岸垂须的老柳,都成了乡河的写意诗行了。
就像一起去赶集,相邀好,小伙伴们牵着手,淌过乡河,爬上南岸山坡,走进林间,在山石相叠的地方,采撷“老鸡包儿”,挖“鸡大腿儿”。
老鸡包儿,小指头大小,花瓶儿状,一般长在薄土层的坡地,头上开着蒲公英一样的小黄花,摘除这些黄须须儿,直接食用外层青嫩的苞叶片,咀嚼着,一缕缕清新的甜味儿,自舌根儿沁润开来。
鸡大腿儿,一种块茎生植物,顺着根部挖出,剥去根上的皮,嫩白的肉显露,状似鸡腿儿,“啊呜”一口,细腻甜爽,一道名副其实的山珍。
这是儿时老天爷(大自然)给予小伙伴们的一席盛宴。
待到一阵儿春雨淅沥。须晴日,我们挽着竹筐儿,争先恐后,奔进山里,拣鸡胀皮(地木耳),采蘑菇。我们晓得的,那些最鲜艳的蘑菇,有毒,不可食用。这些上不了正席的山货,晾干了,我们可以拿到老街的特产收购站里换角钱。
春天的馈赠,让我们小布袋儿里的分分钱,又增加了几许;时时数一数,这种沉积着的期待,是那样的真实和幸福。
花褪残红,青杏巧小。故乡,在季节的丰满中,孕育着,咯咯吱吱拔着节儿,痛痛快快地臌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