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粽子
■卢忠庆（东风设计院）
端午节要到了，母亲托人捎来一袋子清水粽子，让我欣喜万分。如今的粽子包着五花八门的食材，一般买不到只有粽叶清香的白粽子。吃过各种口味，最喜欢的还是家乡的白粽，纯糯米包的粽子擂得紧实，煮好后稍许透明状，口感超好，蘸糖或不蘸都是美味。电话里，跟母亲交流，最好的白粽子还是外婆包的香，谁都赶不上。
从小超爱外婆包的清水粽子，一口气能吃好几个。在我们老家，一年之中端午节跟春节一样是个隆重的大节，挂艾枝、做米酒、包粽子、赛龙舟……城里城外热闹得很。老家风俗，端午是一年之中阳气最盛的时间点，需要补阴。吃粽子乃因时之序，粽叶呈凉性，糯米呈温性，二者相互中和正好适合端午时节吃。每年过端午包粽子，是家里面的头等大事。
初夏时节，一看见门前的石榴花开，外婆就开始忙碌起来，要准备过端午节了。将攒了一个春天的鸭蛋，放进盐水大坛子里泡着腌咸鸭蛋。外婆早早打发舅舅去买来头一茬糯米，她自己到汉江河去摘芦苇叶，在大铁锅里煮好粽叶就浸泡在水里，蒸熟糯米做完米酒，剩下来的米用来包粽子。外婆是个讲究人，连包粽子的绳子，专用糯稻谷叶子中间抽出来的茎来拴粽子，这样煮出来的粽叶多了一份新稻谷的清香气，小孩子解起来也方便。
我端着小板凳，趴在盆子旁边，好奇地看着外婆包粽子，细长的茎线，碧绿的叶子在外婆的手中翻转，一会儿就麻利包完一个三角粽，用绳子串起来挂着，一个个小巧可爱。我母亲烧灶火，外婆煮粽子，一家人一边唠家常，一边将粽子入锅，随着蒸腾的热气，苇叶香与新米香溢满了厨房。
每回家里有好吃的，外婆总是让我先尝鲜。她把粽子吹了又吹，怕我烫着，迫不及待的我打开粽叶，小小的清水粽晶莹剔透，轻蘸一点点白糖，一口下去糯软清甜。那时家里没有冰箱，煮熟的粽子就放在灶间，用余火煨着更软糯，谁想吃就拿一个，在手中还是热乎的。儿时在老家过端午，一家人合力做一锅冒着热气的粽子妥帖地落胃。我念念不忘自己家粽子的味道。现在十几块钱买一只，怎么也吃不出那些人情的温暖感。
粽子，还是小时候的好吃；节日，还是记忆里的有味道。每每读到丰子恺在《端午忆阳》写道：“我幼时，即四十余年前，我乡端午节过得很隆重，我的大姐一月前制‘老虎头’，预备这一天给自家及亲戚家的儿童佩戴上。染坊店里的伙计祁官，端午的早晨忙于制造蒲剑，向野塘采许多蒲叶来，选取最像宝剑的叶，加以剑柄，预备正午时和桃叶一并挂在每个人的床上。”心生共情感念，那些用心用情过的节日，都是一辈子的珍宝。
一口香糯的素粽，是孩童时期的最美好记忆。时光飞逝，如今，我还是最喜欢童年时简单朴实的白粽子，什么也不添加，单纯质朴一如从前。吃一口这样的粽子后，我得变成一个多么乐观开朗、阳光闪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