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向西（组诗选刊）
黄保强（公司技术中心）
中年，更多开始走夜路
风抽着身子走过树影，沟渠
你把前半段透析
总有一个放飞的姿态
一个挣脱的声响
金色的沙枣花落于尘埃，像尘埃
牵出来的一匹野马
还没准备好灯
就开始夜路
终有一天
脚步靠近一座小庙
风烛闪烁
你总以谅解的口气——
进去拜拜吧
等人的泥塑和光，更辛苦
铁的体温
从一个死去的人身上拿下钥匙
像亮出从未有过的清白
像把最后仅存的念想划断
滚烫地嚎啕，只叩开午夜的柴门
婆娑泪眼，看不清昏黄灯光下的站名
就这样走走停停，一千多公里的奔丧
匆匆，再匆匆
这把磨得锃亮的钥匙
挂在绣了的钉子上，风中叮叮当当
和哀乐混同在一起
你在旋转中开始
锁体向着相反的方向旋转
门，老房子，白杨，麦草，煤堆，泥巴路
祖孙三代，甚至
左手和右手，也是如此
井
捣碎水上的冰凌
擦着上冻的井壁
一个沿口破裂的铁桶
转着圈儿地漏水
每天，我和祖母往返多次
给一口大缸添水
我们难免把水蓬草踩在脚下
难免洒出水
如同给受伤的作物以补偿
多年后，祖父离世
祖母并不流泪
那一刻的空洞
仿佛枯井中飞出蝙蝠
她学会了绣鞋垫
作为新年礼物给看她的儿孙
仍旧没有戒掉酽茶
仍旧凌晨早起生炉子
而今，她凡事都对着菩萨说
香头的火烧得那么快
好比深井追光的绳索
听，水声，落叶声，唢呐声，悠长——
打吊的回响
过了这么久才到达井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