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车(公司总部机关 胡超)
父亲从老家来看我,开着一台我没见过的老车。
我问他:你换车了?怎么还换了台旧的?
父亲说:不是,这车是你一个叔叔的,听说我来武汉看你,就托我顺便开过来,到4S店做个保养。
我感觉惊异。这车看着怎么也有六七年了,早就过了保修期。虽然老家没有4S店,但只是基本保养的话,随便找个路边修车铺也能给做了,便宜省事。犯不着开上百公里,专程去4S店。于是详细问了起来。
父亲说,这车的主人叫吴XX,跟他是多年的好朋友。吴叔叔前年中了风,虽然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康复后,却需要旁人搀扶着才能行走。车子自然是开不成了,只能放在家里,女儿偶尔回家的时候开一下。吴叔叔教了一辈子书,没多少收入。前几年的时候下了很大决心才买了这台车。现在虽然没法开,但还是爱惜得很。父亲是他很信得过的朋友,所以才专门托他开到武汉的4S店来做保养。
我问:那他这种情况,为什么不趁着车子年限还不长,把车卖掉?价格还能稍微高一点。
父亲说,人嘛,总是要有点念想的。他虽然现在病了,但总归盼着能好起来,还能再开上这车。你说是不是?
我默然。接过车子的钥匙,打着火,发动机声音闷闷的,像慢性咽炎患者持续不断地咳嗽。里程表显示已经跑了快六万公里了,看来前几年吴叔叔身体正常的时候,没少开这老伙计。车子配置也很简陋,连车载屏幕都没有,一个老式收音机卡在中控的位置,透出陈旧的气息。仪表盘上刺眼地显示着灯光报警。下车一看,车灯昏黄黯淡,还不如儿时停电的夏天,屋里亮着的那截烛火。一侧的后视镜壳子似乎是被撞过,有明显的裂痕,用两块旧旧的胶带粘合起来,应该坏了挺久了,好在不影响反光效果,还可以凑合着用。我看着它,仿佛看到了吴叔叔本人,佝偻着身体站在夕阳下面,暮色中的身影,拖得老长。
我带着父亲去了4S店,不多时就做好了保养。灯光的报警,花了20块换个小灯泡也就解决了。其实这车已经到了大保养的年限了,但是吴叔叔特别嘱咐,只做常规小保养,其他花钱的项目一律不做。是啊,对他而言,大保养可不是一笔小的花费呢,何况,自己还要多久才能再开上它?真的,还有这一天吗?
不禁觉得唏嘘。人生无常,今天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一病不起?车和人也一样,小毛病的话敲敲打打,换几个小零件就能解决,可真的出了大问题呢?车会老旧,人也如此,不如趁着年华还在,风光正好,多陪着亲近的人,一起潇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