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大姑
■肖成（东风锻造）
细细算来，大姑离开我们快15年了。在我的脑海里，大姑是一个裹着小脚、慈眉善目的老人，走起路来虽颤颤巍巍，但勤奋而不失坚毅。她20岁嫁给街上的一个店铺伙计，在我父亲12岁时，我爷爷奶奶先后去世，比父亲大20多岁的大姑便承担起照顾我父亲的义务。
上世纪七十年代，父亲工作地不稳定，辗转在省内汉丹线、襄渝线车站轮换值勤，根本没时间照顾家庭。而母亲那时为了“挣工分”，每天早出晚归，无暇顾及到年幼的我们兄妹三人。为了不让父亲分心，大姑说：“一个羊子也是放，10个羊子照样放，你家的三个孩子白天我来照顾。”那时大姑父没干过农活，自己家里还有5个孩子，便在街上开了一个杂活铺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每天天不亮，母亲便把我们兄妹简单收拾一下，匆匆送到百米外的大姑家，便下地干农活去了，等到晚上收工回来，又把我们领回家。
这下可好，我们兄妹三个加个大姑家最小的两个孩子每天围着大姑转个不停，不是这个摔跤了，就是那两个打起来了。大姑既要做饭洗衣服，又要时时防止我们到处捣乱。她迈着“三寸金莲”从院里走到堂屋，又从堂屋走到厨房，象一个陀螺转个不停。有时候遇到姑父去进货，她还要去街上帮忙照看店铺。小时候的我经常满世界地去找大姑，有时会溜达到她家店铺外，看到大姑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笑容满面招呼着街上来往的人们。看到我来了，她神秘地冲我招招手，看左右没人，快速伸手抓了一把糖塞到我衣服口袋里，并小声叮咛道：“藏好一点，别让你表哥表姐看到了。”作为小孩子的我哪里明白大姑的心意，有了糖便有了炫耀的资本，专门跑到几个哥哥姐姐面前，把糖拿出来眼馋他们。其他几个小孩见了，便哭着向大姑也要糖。
后来，父亲工作了，我家里条件改善了许多，母亲就家里照看我们。但一有时间我更愿意跑到大姑家蹭吃蹭喝，大姑酿的米酒和晒的黄豆酱是街上家喻户晓的好东西。每逢过年，她便忙得不可开交，一个人攀爬到屋顶晒黄豆酱，灌香肠、腌腊肉、腌豆腐……并用玻璃罐一瓶瓶装好，送到我家里，嘴里不停地嘟啷道：“娃呀，把这些带到学校里吃，好好学习啊！”上初中的我有些不耐烦：“大姑，学校有菜，瓶瓶罐罐的不好带！”大姑笑着说：“学校吃不到这味道，顺便让同学们也尝尝！”大姑的“固执”让我无法拒绝，三年的初中住校生活充满了大姑的香甜味道。
大姑用她那孱弱的身子养育了五个子女，其中三个儿子她都送到了军营，五表哥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不幸成了残疾，大姑没有一句怨言，从部队把五表哥接回来照料，成了家乡有名的拥军模范家属。我上班后，离大姑越来越远，每次与家里人通电话，他们都说大姑常念叨我。我每次回去，看着年迈的大姑不由地想起我的童年时代。大姑过完八十五大寿后不久，因病去世，走完了平凡的一生。又到清明时节，想起大姑我不禁泪沾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