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老家
■朱学哲（东实股份）
“还记得家里那棵老槐树吗？”在山东老家的表弟光子在微信里问。“不记得了，一点儿也不记得了。”我回答完，惊觉那遥远的老家，竟然是几十年都没有回去。
家里孩子多，父母就把我寄养在山东老家，直到快6岁才把我接到身边，从此扎根鄂西北的山城十堰。在那个北方大平原的小村庄里，春天追着老母鸡到处跑，夏天用长竹竿裹上面团粘树上的知了，秋收时挽着小竹篮到地里拾麦穗儿，寒冬里从温暖的土炕上蹦起来，跑到屋外打雪仗……这些让小小的我心心念念，随时准备逃离陌生的山城。终于，在8岁那年的寒假，母亲答应带我回老家过春节了！
80年代，回家过年的道路多么漫长！绿皮车厢的火车真慢！从十堰出发时，大家都一窝蜂地冲向火车，很费力才能挤进车厢。车厢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人，过道上也站满了人，硬座的椅子下面都躺进去了人，甚至厕所里都挤站着好几个人。即便是有座位的，也被挤得不能动弹，还不敢起身，怕丢了宝贵的座位。经常有人为了抢座吵架打架，当然也有善良的“坐票”主动和旁边的“站票”轮流共享一个座位。一路上不知道经历多少煎熬，到了郑州后还要再转火车，之后又换长途大巴，还要再走一阵子。就这样摇摇晃晃到了第三天才终于回到老家。
农村孩子魂萦梦绕的乐趣，终于被城里长大的日子磨灭消释，童年的记忆潜入海底。忙碌的日子流水一样在指间滑过，山东老家变成了陈旧的主题。
后来到武汉读书，回家就是回十堰。那时，武汉到十堰的绿皮火车硬座是12元，学生只要半价6元。学校都邀请火车站售票员到校园里售票，我们都赶紧排起长长的队伍，售票员在学生证上盖一个红戳，一年可以往返两次享受学生半价优惠。学生买火车票还可以自己坐公交车到火车站，年前，火车站买票的队伍非常长，需要耐心等待。现在想想，学生时代的我们身体很好，回家坐上10个小时的硬座不足挂齿，一路站着也激情满满。
再后来，我从十堰到了武汉工作，私家小轿车成为家家户户的生活必需品，汉十高速也早已开通，回十堰家里大多是高速自驾，满载年货，随时启程。如果不自驾，动车、高铁都是很好的选择，待在家里手机上操作就好了，车票都不需要。地铁畅通无阻，直达火车站候车厅，上车三个半小时到达十堰，又快又舒适。
转眼半生千帆过尽，已知天命仍是少年。人的内心犹如一片大海，曾经的躁动和喧嚣逐渐平静，潜藏记忆深处的东西却慢慢地浮现出来。遥远的山东老家，已不再是那么遥远，那棵被我忘记的老槐树，还有依稀记得的老院子和土炕，都还在吗？